4 月 6 日，红帽公司宣布，产品和技术总裁 Paul Cormier 即日起任红帽总裁，并兼任首席执行官。Paul Cormier 是开源商业化“订阅”模式的提出者，这一模式促使红帽达成连续超 70 个季度的盈利，身价升至 340 亿美金，稳坐开源一哥。

　　图片来源：红帽官方网站

　　红帽换将

　　美国时间 1 月 30 日，IBM 就宣布，彼时的红帽首席执行官 Whitehurst 将于 4 月 6 日起任 IBM 公司总裁。Whitehurst 被认为已经为红帽做了巨大贡献，而谁能成为红帽新的掌舵者也备受关注。

　　新任总裁 Cormier 比 Whitehurst 更早进入红帽，是 Whitehurst 多年的左右手。“红帽的使命是使世界相信开源是真实、安全和企业级的。”Cormier 说，“Whitehurst 进入红帽，采用了开放式的开发方法，这种方法一直是我们产品策略的基石，并且贯穿了整个组织。”

　　Whitehurst 2007 年被任命为红帽公司总裁兼 CEO，曾在 2018 年被《巴伦周刊》评为全球最佳首席执行官之一。继任 IBM 总裁之后，Whitehurst 还将接替 IBM 首席执行官 Arvind Krishna 担任红帽董事长。 

　　Whitehurst 任职期间，红帽年营收总额实现大跳跃，从 2008 财年的 5 亿美元，增长至 2019 财年的 34 亿美元。（注：红帽 2019 财年指的是 2018 年 3 月 1 日到 2019 年 2 月 28 日）当然，其中也有 Cormier 的功劳。

　　这次交棒的 Cormier，Whitehurst 评价他是一位公认的领导者，“与 Cormier 紧密合作了十多年，我可以自信地说，让 Cormier 来领导红帽是非常自然的选择。”

　　Pual Cormier 图片来源：红帽官方网站

　　Cormier 被认为是红帽转型的关键人物。红帽在宣布 Cormier 任职时称：Cormier 率先提出了订阅模式，将 Red Hat Linux 从可免费下载的操作系统转变为 Red Hat Enterprise Linux（RHEL），这把红帽从开源破坏者变成企业技术支柱。

　　另外，Cormier 还倡导开放式混合云元愿景，推动了红帽的商业拓展，促成不下 25 次的收购。Whitehurst 表示，Cormier 近二十年来一直密切参与公司及产品战略发展方向的制定，并且非常了解公司的云战略可以如何帮助客户或合作伙伴解决问题，“他坚持开源的原则和承诺，将使红帽不仅可以跟得上企业的 IT 需求，也能引领新型技术潮流。”

　　从 Linux “背叛者”到最大的开源厂商

　　任职当天，Cormier 给红帽员工发了一封邮件，邮件的最后提到：“要知道，作为 Red Hatters，我们必须每天与客户一起赚钱。”2001 年，Cormier 加入红帽，之后提出“订阅”模式，促使红帽营收实现连续 18 年的增长，确实做到了每天与客户一起赚钱。

　　2002 年，Cormier 提出开源软件的企业订阅模式，之后推出产品 RHEL。基于开源的订阅模式是指，在开源软件免费的前提下，用户可以通过订阅，获得每一版本产品一定时间内的技术服务支持。这种支持包括但不限于系统升级、管理、维护；安全性和技术认证支持；其他硬件和软件支持。

　　起初，Cormier 这一决定并不被看好，外界称他和红帽是 Linux“背叛者”、开源的破坏者，称红帽这一举动是出卖了 Linux，红帽想要成为下一个微软……就连在红帽内部，Cormier 也是立下了军令状，才得以顺利推行订阅模式。

　　“当时卖得不容易。”Cormier 认为，作为一家上市公司，不再进行零售，停止产品线 Red Hat Linux，对红帽而言是非常重大决定和时刻，“那是我与红帽合作的第一年，我曾和 CEO 谈话，本质上是让他押注 RHEL。我要求他给我 90 天时间完成 8000 个邮件订阅订单，我告诉他，如果我们只做了 7999 个，我就会离开公司”。

　　最终，红帽的订阅服务在 90 天内卖出了 32000 个。

　　订阅模式帮助红帽从 21 世纪初的 Linux 公司争霸中胜出，奠定了开源软件服务商一哥的地位，最终也成就了 IBM 对红帽 340 亿美元的天价收购案。

　　2000 年左右，全世界有超过 150 种版本的 Linux 发行版，红帽还在零售 Red Hat Linux，并与 Caldera Systems、SuSE 和 TurboLinux 并称 Linux 的四大销售商，大家都在猜测谁能成为 Linux 公司的霸主。而现在，《财富》500 强企业中，有 90% 都在使用 RHEL。

　　订阅模式带来了巨额利润。自 2003 财年，红帽营收实现连续增长。在红帽公布的 2019 财年报告中，其总营收为 34 亿美元，其中订阅业务收入 29 亿美元，占比 88%。

　　2019 年 7 月 IBM 完成对红帽的收购后，红帽作为独立业务部门运作，并纳入 IBM 云计算与认知软件业务的财务报表。IBM 2 月发布的 2019 Q4 财报中指出，自收购红帽后，IBM 负债减少 100 亿美元 。而云和认知软件业务已增长成 IBM 四季度最大业务，创收 72.4 亿美元，其中红帽营收增速达 24%。对比红帽作为独立公司的最后一个财季，即 2019 年截至 5 月底的季度中，其营收 9.3 亿美元，同比增长 15%。

　　纳入 IBM 之后，红帽业务依然保持高速增长，连带着还让 IBM 终于交出一份好看的报表。

　　红帽在 IBM 云产品展示页图片来源：IBM 官方网站

　　而对于这次的 IBM 和红帽高管变动，外界评价，刚刚离任 IBM 董事长、CEO、总裁的 Virginia Rometty 留下最重要的遗产就是收购了红帽。收购消息最早在 2018 年 10 月底公布，收购价较红帽市值高出 63%，是 IBM 史上规模最大的收购案，也是美国科技史上排名前五的交易。IBM 预计，收购红帽将在未来五年为 IBM 营收带来约两个百分点的年复合增长率。

　　收购之初，IBM 承诺将保持红帽独立以及中立的开源传承。红帽也将这一点归功于 Cormier，“他在红帽与 IBM 的结构性合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致力于扩展和加速红帽，同时保持其独立性和中立性。”

　　一名 Amalgam Insights 研究员 Tom Petrocelli 认为， 红帽在开源商业化业务中，可以利用 IBM 的销售力量，如利用 IBM Research 来使更多项目成为开源，并率先进行商业化。

　　“建立一家公司不仅需要产品，还需要多产品……”正如 Cormier 在任职信中提到的红帽成功秘诀，所有人都在为开源和新技术发展努力，开发更多产品，“我们所有人不仅在我们的成功和未来中，而且在开源和下一代计算的更大成功中……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开源的商业化探索

　　红帽的企业用户订阅模式走通之后，订阅逐渐被认为是开源商业模式中最自然的一种。

　　如微软已开始叫停一次性买断的 Office 2019 等版本，转而推行订阅付费的 Office 365。Oracle、Salesforce 等各大 IT 厂商也在转向订阅销售模式。

　　开源模式曾被原微软 CEO Steve Ballmer 称为“毒瘤”。微软等科技巨头的商业模式建立在代码垄断的基础上，厂商销售软件许可证和版权，通过适当垄断获取溢价收入。而开源软件通过设定许可协议，免费开放源代码给用户，用户在上一代产品的基础上可以再编辑和再发布，其本质上可看做是一种基于绝对劳动时间的服务体系。

　　也正因为如此，开源软件的商业化一直难有固定模式。

　　开源模式最初兴起时，许多公司都没有网络环境。1991 年开源操作系统 Linux 出现时，有能力自行安装使用的用户也不多。因此，早期开源社区和开源软件厂商的一大工作就是向用户售卖书籍，提供初始的技术支持。

　　如基于 Linux 的内核，一批开源软件厂商开发出不同的版本，将其打包成可供个人电脑和服务器使用的 Linux 发行版。红帽也是最早进行开源商业化的企业之一，其最初零售的 Red Hat Linux 版本，便是整合了网络上的一些 Linux 版本，加上自行开发出的安装程序包，发售光盘，让用户可以便捷安装 Linux 系统。前文提及的 Linux 四大销售商起初也是在做类似的工作。

　　这类开源软件服务模式虽然解决了安装问题，但由于开源许可证的存在，使得厂商可以不对自己发行的软件质量和软件修复负责，而这恰恰是企业用户在使用软件时最为需要的。此外，销售套件安装光盘，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次性服务”，难以创造持续且可观的利润。

　　所以红帽推出的订阅模式非常畅销。红帽订阅服务视用户订阅等级和问题严重性等级，可以提供标准营业时间或是 24/7 全天候的技术支持，用户遇到问题可以与红帽技术工程师联系，并获取解决方案，以保证企业业务可以良好运行。红帽认为，企业订阅模式的成功就在于，在保留开放源代码自由原则、满足开放源代码许可要求的同时，创建了长期可持续的业务模型。

　　红帽的增强解决方案支持图片来源：红帽官方网站

　　不过，有观点认为，第一代的开源软件公司，如红帽，之所以能生存下来，也是因为它们产品的市场够大，对于之后的公司，可参考性及复制性受限，“Red Hat 是操作系统，MySQL 是数据库系统，它们占据了整个生态链的最底层，在这个越来越数位化的时代，拥有最大的市场，但如果新创开源公司的产品市场不够大，是很难支撑公司营运的，必须想办法获取稳定的收入。”

　　目前世界上排名前 500 的超级计算机，99% 都在运行 Linux 系统，这是红帽赖以生存的沃土。

　　红帽全球副总裁兼中国区总裁曹衡康曾表示，红帽是一家 100% 用开源模式做生意的软件公司，而红帽之所以能够确保把目光和能力始终锁定在开源平台上，部分原因在于红帽不碰硬件，也不做应用。

　　与之相对，IBM 走的就是另外一条开源商业路线——捆绑硬件销售。IBM 通过捆绑免费的 Linux 操作系统以销售硬件服务器。Sun Microsystems 从 2005 年 6 月开始，逐步开放 Solaris 等多款软件的源代码，以确保服务器硬件的销售收入。

　　此外，还有提供多条产品线，或是多种技术服务的商业化模式。MySQL 同时推出开源和专业版本，开源版本完全免费以达成推广效果，专业版本通过许可销售和支持服务获得收入；JBoss 通过提供免费的应用服务器，搭配收费的技术文档、培训、二次开发赚取利润……      

　　“在商业环境中利用开源软件的方法有很多种，但并没有独立的开源商业模式，而对这种模式的追求极有可能限制未来的发展。”一位自由软件的拥泵者 John Mark 认为，关于开源，并没有固定的商业模式，与其思考“我需要通过项目赚钱”，不如思考“我需要构建一个能够带来价值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