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木河是我国最长的内陆河,全长2179公里,流域面积约102万平方公里,水资源总量为398亿,约占新疆水资源总量的一半。流域内有5个地(州)的42个县(市)和兵团4个师的55个团场,据统计资料,流域总人口1069万人。
01
8月2日新疆启动向塔里木河下游生态输水工作。这是自2000年以来,新疆第22次向这条我国最长的内陆河实施生态输水。
“五十年代防洪,六十年代漫灌,七十年代节水,八十年代抗旱,九十年代断流,二十一世纪咋办?”老百姓编的这个顺口溜,就是塔里木河下游绿色走廊几十年来环境恶化的真实写照。
每个人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母亲河,无论她流在心底还是唇齿之间。作为出生于塔里木河之畔的新疆人,对于这条河存有更多留恋的理由。
塔里木河是我国最长的内陆河,全长2179公里,流域面积约102万平方公里,水资源总量为398亿,约占新疆水资源总量的一半。
流域内有5个地(州)的42个县(市)和兵团4个师的55个团场,据统计资料,流域总人口1069万人,约占新疆总人口的48%,流域内现有耕地2044万亩。
像一切哺育了万物生命和人类文明的河流一样,源远流长的塔里木河自有她的慈母情怀。“
因为塔里木古海可能是人类最早的诞生地”,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曾断言,“塔里木河流域是世界文化的摇篮”。古往今来,她用自己的乳汁滋养了大大小小的绿洲,众多生灵在她的荫庇下繁衍生息。
20世纪50年代以前,罗布泊曾是塔里木河的终点。随后,由于该地区工农业生产活动对原本稀缺的水资源进行了无节制的使用,塔里木河不断向上游“撤退”。
1972年,大西海子水库建成,拦截了塔里木河上游来水,导致下游300多公里河道断流,地下水位不断下降,地下水矿化度持续上升,胡杨林大片死亡。
40年里,罗布泊、台特玛湖相继干涸,塔里木河终点逐渐退缩到大西海子水库,塔里木盆地约8万公里的土地在百年间沦为新的荒漠。
2008年干涸的台特玛湖湖床(新疆日报资料片)
到20世纪90年代,就连大西海子水库的水也开始时有时无。
整个塔河下游生态被逼入绝境,位于这里的兵团第二师34团、35团因环境恶化,从2000年初开始人口开始大量流失,两团总人口从2000年的5万人左右,剧减到2008年的1.3万人。
面对日渐干枯的生命之河,当地百姓的束手无策,是等待还是向死而生?
02
拯救塔里木河从没有天兵天将下凡人间,而是科研工作者和水利工作者几十年的付出。
从1976年开始,由当时的中科院兰州沙漠所、新疆生地所及南京土壤所组织的小分队便开始对塔里木河的资源环境进行综合考察。
根据考察资料,他们在1978年写成了大约15万字的《大规模农垦后塔里木河自然环境演变与自然资源利用》报告,初步揭示了由于人类活动影响。
塔里木河流域胡杨林遭受破坏,草地退化、水质咸化和土地沙漠化发展情况,引起了社会各界对塔里木河生态恶化的关注,该成果获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科技进步奖三等奖。
1992年1月,自治区人民政府颁布20号文件,宣告成立了“塔里木河流域管理委员会”及“塔里木河流域管理局”。
这标志着一个从远古奔流至今的大河终于有了统一管理的组织。混沌的流沙,耗散的河水,终于有望从无序走向有序。
1996年开始,中科院新疆生地所牵头,与清华大学、塔里木河流域管理局共同承担了“九五”攻关项目——《塔里木河流域整治与生态环境保护研究》,历时3年的科技攻关解决了塔里木河水资源利用与生态环境整治的一系列关键问题。
2001年2月28日,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主持召开了总理办公会议,听取关于塔里木河流域水资源开发管理和生态系统的汇报,批准了塔里木河流域综合治理方案。
不到一个月,第九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塔里木河流域综合治理工程被正式列入国家“十五”期间重点建设工程。当年,这项总投资107亿元的工程正式动工。
2000年5月至7月,开始了第一次向塔河下游绿色走廊紧急输水1亿立方米,输水到达大西海子水库以下102公里处。
同年11月至2001年2月初,又实施了第二次应急输水,从博斯腾湖向塔里木河下游绿色走廊输水2.27亿立方米,水头到达大西海子水库以下215.6公里,实现了输水到达塔里木河尾闾台特玛湖的目标!重现台特玛湖无疑是一个成功的标志。
但拯救塔河的人们无异于逆水行舟。在传统观念、习惯势力盛行而又缺乏制度和执法力量遏制的情况下,什么“大流域觀念”“科学用水”“生态保护”反倒成了天方夜谭,就连救人于危难的“应急输水工程”也屡遭不测。
无序开荒几乎让第一时段输水的成果功亏一篑。数据显示,20世纪70年代,塔里木河流域除上游连片开垦外,其他地方仅有小片耕地,主要以林牧业为主。
到1995年耕地面积达到13.9万公顷,2008年耕地面积进一步增加到26.2万公顷。当时的塔里木河中游挖口引水有138处,大马力的抽水机有上百台。
他们中的一些急功近利之徒,不惜摧毁大片胡杨林和半荒漠植被,采取粗暴手段挖河坝或架泵引水。宝贵的水资源在他们眼里却是“无价之宝”——不少大发棉财的老板竟不用把水费列入开发成本。因此大水漫灌、汪洋恣肆的洪荒景观便见惯不惊了。
作为应急项目之一的塔河上游帕满水库进水闸围堰修筑不久,竟被人为破坏。这件事震惊了水利界。为使修复后的该工程及时投入使用,造福百姓,塔河水利人上上下下走马灯似的往返于库尔勒、阿克苏、帕满水库进行协调。
挽救塔河的希望在于统一管理,2011年,自治区人民政府召开常务会议,决定将塔里木河流域主要源流管理机构整建制移交塔里木河流域管理局,基本实现了地表水的统一调度与管理。
2005年3月25日、2014年9月25日自治区第十、第十二届人大常委会两度修订《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里木流域水资源管理条例》,使之日臻完善,进一步强化了塔河管理机构的法律地位。
2017年5月,孔雀河环境保护联合执法,拆除非法取水泵达80多个,泵房5座;2017年末,喀什管理局水政监察支队执法人员在现场亮出“红牌”,并对屡教不改者立案从重处罚,遏制了叶尔羌河流域非法采砂蔓延。
可以说拯救塔里木河,不仅仅是生态输水,还需要整治人们的观念和破坏生态的行为。
03
历时21年22次生态输水,塔里木河开始恢复她往日的生机与灿烂。
据中科院2000—2017年监测数据显示,随着生态输水的不断增加,塔里木河下游的地下水位抬升,地下水的水质日益好转,塔里木河下游植被恢复和改善面积达到2285平方公里。
塔里木河下游沿岸郁郁葱葱的胡杨林
新增的植被覆盖面积达到362平方公里,沙地面积减少854平方公里,植物物种由17种增至46种。
兵团第二师34团胡杨林在生态输水后的长势。
连续干涸30年下游河道有水了,约80万亩胡杨林恢复了,输水的生态效益显现了。
如今当你驾车穿行在G218这条沙漠的公路上,会突然看见水天一色的,会给你带来毕生震撼,这就是台特玛湖
碧波荡漾、水鸟翱翔的景象,湿地新生的芦苇、游弋的水鸟和一望无际的水面向过往的人们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生态画卷。
从沙漠到湖泊,从荒滩到湿地,从寸草不生到草舞鸟鸣,强烈的对比让你感受到,人类反哺自然后带来的巨变。
如今当你走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第三师,这里95%以上的耕地都已经采用了高效节水技术,可以欣喜地看到连片的胡杨林郁郁葱葱,绿色的记忆从一片荒芜中逐渐复活。
如今当你当走进阿克苏湿地公园、多浪河景区,恍若置身江南水乡。一边是城市建筑群,一边是河流、湖泊。白鹭、麻鸭、白鸥成群栖息,树木、鲜花、绿草铺向远方……水,滋润了一片林木,植被了一座城。
塔里木河治理在中国乃至世界水利史上有着鲜活的标本意义。
饱经沧桑的塔里木河,在渴望中倾听和观照。充满创新活力的各族人民为之击节,为之振奋。河的子孙们还将有更多乐观的理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也可以养一方水土,历史上,新疆乃至世界上大多数城市,都是由人类最初依水草而居逐渐发展壮大起来,也不乏像楼兰古城那样因水和人为因素消亡了的城市的悲剧。人类的生存发展,不是单一的向自然索取,而是自然与人双向补给,这样万物自会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