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戴高城 周玲 王去愚
6月15日下午,广东佛山顺德,美的集团君兰国际高尔夫生活村的高尔夫球场,依然有人在挥舞着球杆,似乎并没有受到昨天风波的影响。
此前一天的6月14日晚间,现年78岁的美的创始人何享健在家中受到威胁的消息,开始在微信群中流传。但佛山警方和美的集团均未公开置评。
直至6月15日早间,佛山市公安局官微发布警情通报,披露了基本案情:
6月14日17时30分许,佛山110接报警,顺德区北滘镇美的集团君兰生活村一住宅有外人闯入,威胁住宅内人员人身安全。接报后,省、市、区公安机关高度重视,迅速组织警力赶到现场处置。6月15日5时许,民警已抓获5名涉案犯罪嫌疑人。事主何某某安全。目前,案情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除此之外,警方未发布更多案情信息。
一名佛山当地人士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何享健确实遭到威胁,已抓获的5名嫌犯据称来自广东省湛江市,其中一人在澳门赌过钱。
对于案件细节,佛山警方一位人士以正在办案为由拒绝证伪,并告诉记者,暂时没有开线下发布会的打算,也请外界随时关注警方的通报。
很难想象,78岁的何享健,在那12个小时里经历了什么。
“不设防”的何家豪宅
君兰国际高尔夫生活村位于佛山市顺德区北滘镇,是当地知名的高端别墅区,距离美的集团总部大楼仅数百米。这里是美的创始人何享健常住的住所之一,很多人都知道何享健住在这里,这个小区住的大部分也是美的集团的员工。
这个小区虽然比较高端,但进出非常容易。一名住户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平常查得并不严格,一方面是小区很多房子要装修,工人也比较多。另一方面,何享健儿媳妇卢德燕掌控的美的置业总部就在小区里面,所以平常出入基本不查的。”
即便如此,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很多人感到难以想象。
一名顺德的企业家告诉记者,“何享健在顺德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人也没什么架子,从小穷苦人家出身,所以特别朴实。别看是千亿(身家)的老板,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顺德很多人都知道何享健住哪里,包括杨国强(碧桂园的创始人)住哪里都知道的。”
前述君兰国际高尔夫生活村的住户也表示,小区很多人会经常碰到何享健,有时候何享健一个人还会在小区对面的会所吃早茶。在他看来,何享健防范级别是非常低的,“何享健的门口虽然有一个岗亭,只有一个人值班,而且何家的门经常是不关的。”
不过,到了6月15日,再想进入这个小区困难了许多,保安会询问你去哪里,而且要经核实去处才能进入。小区内,也随处可见保安在巡逻,进入何享健居住的别墅区,当天也开始修建保安亭了。
平静的12小时
回顾何享健“遭遇威胁”的12小时,前述小区住户的感受却是,这12小时似乎非常平静。
6月14日下午5点半左右,小区住户接到物业通知称,不准出入小区,原因是小区里发现疑似爆炸物。
但到了6点多时,这一通知改为了可以出入小区了,但出去必须要登记身份信息。
这个过程中,小区的微信群开始传出何享健出事的消息,因为有警方车辆进入到何享健家隔壁,隔壁住的人恰好也姓何,同为美的的创始人,这也是后来网上传出被威胁的人不是何享健,而是隔壁邻居的由来。
之后,这位何姓邻居被警方叫出送到了酒店。
按前述小区业主的说法,那个时候,警方应该已经在和犯罪嫌疑人谈判了,多辆标着“特警”、“警察”的车辆,停在何享健住处附近,不远处的路口,警察正在布控。
不过,何享健家门口的主要道路并没有被封锁,这位业主10点多的时候还散步到何享健家附近,那个时候何享健家附近停满私家车,其中不乏豪车。
此前网上传出此间枪声大作,这位业主的说法则是,整个过程还是很平静的,感觉警方出入的车辆都没有很多,而且案发后,在业主群里,邻居们有提议,尽量不要去围观,不要给警察添乱,并祈祷何享健一家能够安全度过这一劫。
当天夜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该业主称,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小区业主群已经发布了警方的消息,并且大家都在祝福何享健及家人平安。
“老总一切平安,感谢公安,感谢各界关心”
何享健居住的君兰国际高尔夫生活村和美的集团总部之间,仅隔着一条美的大道。尽管君兰国际在当地算是豪宅,但总体上价格并不贵,很多美的集团的员工都住在这里,步行十多分钟就可以抵达公司。
6月15日下午,经历了一场风波的美的集团,总部看起来一切正常,门口有三三两两的员工在休息时出来聊天,但并未提及“何享健被挟持”事件。
多位美的集团员工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均表示,对于何享健被挟持事件,只看到媒体报道,其他原因并不知悉。“我真的不知道具体内容,可能这种事情我们基层员工不知道,高层才能知道,但无论如何平安就好。”一位美的集团中层这么表示。
在传言满天飞的6月14日晚间,美的集团上下对外保持沉默。
直至6月15日一早,美的集团副总裁王金亮在朋友圈报了平安,转发佛山公安局的通报称:“老总一切平安,感谢公安,感谢媒体和社会各界关心。”
美的集团是何享健家族旗下最主要的资产。截至6月15日收盘,美的集团总市值为4059亿元,何享健控制的美的控股持股31.6%,市值为1281亿元,为第一大股东。
尽管美的集团是何享健一手创办的,但何享健并没有把美的集团交给儿子何剑锋,而是引入了职业经理人管理制度。
2012年,何享健卸任美的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职业经理人方洪波出任美的集团董事长兼CEO。
在方洪波等职业经理人的打理下,美的依然稳健增长,每年给投资者丰厚的分红,是典型的白马股。
据美的集团员工介绍,近年何享健卸任后,几乎不来美的集团总部,完全放权交给管理团队。其子何剑锋出任美的董事,但也不在美的担任管理岗位。
2018年10月19日,美的集团在顺德庆祝自己的五十周年。何享健在这次庆祝晚宴上提出了美的集团两个5000亿的目标,即营收和市值均要达到5000亿。但他没有说具体时间,只是说希望公司很快实现这一目标。
何享健白手起家 颇受尊重
作为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何享健很接地气,外界对他也颇为敬重。
上述这位君兰小区业主表示,6月14日那晚出事后,居民都没有出去围观,大家都希望何享健平安无事,“他的风格很亲民,君兰的住户都知道他家是哪栋,平时他家门也不关的。”
何享健出生于1942年,小学毕业,务过农、进过工厂,后来成了北滘镇的街道干部。
1968年,26岁的何享健联合23个居民,筹集5000元创办了生产塑料瓶盖的“北滘街办塑料生产组”,自己担任组长。
50年后,这家“小镇作坊”发展成为中国最大的家电集团。
可查资料显示,美的集团目前在海内外拥有15万名员工、近200家子公司、60多个海外分支机构,连续四年上榜《财富》世界500强,2019年排名第312位。
福布斯2019年中国富豪排行版中,何享健家族排名第六,身价约1640亿元。
尽管拥有如此高的身家,但何享健风格素朴。在美的集团五十年周年庆典仪式上,何享健一直笑眯眯地迎接每一位客人,跟客户合影。
在五十年周年庆的答谢舞台上,何享健曾发言称:“经过五十年,美的已经成为世界五百强中一家伟大的公司、受人尊敬的公司。对于有这样的结果,我首先要讲的是感谢伟大的时代,很感谢国家改革开放,更感谢政府给我们创业发展的环境。当然了,也感谢五十年来,美的人的努力拼搏、创新得来的结果。”
何剑锋创立的盈峰集团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何享健在退隐之后,并未直接将美的传位给独子何剑锋。
何剑锋有自己的投资事业。如今的盈峰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盈峰集团)规模已经不小,旗下拥有两家上市公司。
公开资料显示:盈峰集团创建于1994年,是一家处于快速发展阶段的多元化产业投资控股集团。目前盈峰集团旗下产业包括环保与高端装备、文化及艺术品、投资及资产管理、母婴及大消费、科技新材料五大领域,拥有上市公司盈峰环境(000967),华录百纳(300291),以及盈峰、中联重科环境、威奇、华录百纳等一系列国内外知名品牌。
2006年2月,上风高科发布公告称,公司第一大股东浙江上风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及二股东美的集团拟将其各自持有公司的957.5027万股和2489.7984万股法人股,分别以每股2.97元和每股4.28元的价格转让给盈峰集团,转让总价额分别为2843.7830万元和10656.3372万元。
这次收购让何剑锋拥有了第一家上市公司,就是现在的盈峰环境。
2018年3月,华录百纳发布公告,公司大股东华录文化将其所持有的上市公司17.55%股份出售,盈峰集团和宁波普罗非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普罗非)斥资18亿元接盘,交易完成后,何剑锋成为上市公司新的实际控制人。
虽然拥有自己的事业,但何剑锋并未离开何享健身边。
顺德北滘镇原本就很小,何享健家族的企业总部又很集中。在美的集团总部的不远处,就是何剑锋旗下盈峰集团的总部。
儿媳执掌美的置业
何享健的儿媳、何剑锋的妻子卢德燕,在何氏家族中同样举足轻重,卢是美的置业(03990.HK)实际控制人,也是美的控股的两大股东之一。
工商资料显示,美的控股由何享健和卢德燕分别持有94.55%和5.45%股份。
美的置业总部就设在君兰国际高尔夫生活村内,整个小区管理也是美的置业。
美的置业官网显示,2004年,美的置业正式成立,并在广东省佛山开发了他们的第一个项目君兰国际高尔夫社区。
不过,美的地产业务似乎一直没有成为主流业务。2012年,美的集团启动整体上市后,地产业务被正式剥离,并变成了何享健家族名下直接控制的产业。
如今,美的地产业务已从珠三角走向全国。2016-2018年,美的置业合同销售规模依次突破200亿元、500亿元、790亿元。2018年10月,成功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上市。2019年美的置业合同销售规模突破1000亿元。